傍晚时分,我正搭锅熬煮红薯藤汤,只闻得门外叫嚷叠乱,下一刻,徊风简易搭造的木制门档便被推开。
为首的虬髯壮汉,连眉自威,身后还拥了二三马仔。
拿手来抬我的下颌,目露痴迷:「哟,小娘子,你和你老汉儿的人口税,还没交呢。」
又道:「交不起也没事,娘子莫怕,用别的方式来偿,哥几个也愿意得很。」
我错开他的手,连连后退。
只在身后将短匕捏的更紧。
一侧镜中映出我姣好的容颜,蛾眉黛青,秋水剪瞳,红唇微抿,三千青丝云鸦散肩,肤雪身娇。
和徊风在一起的三个月,他半点苦活不忍我做,养的我竟比从前为崔家妇时,还圆润些许。
可叹,今日这关难过了。
徊风啊徊风,你早不出晚不出,为何偏偏这个时候……难道,冥冥中,自有命数不成,要我血赌于此。
如今险计,只能哄走身后的,先解决领头的。
慢慢挥匕出鞘,我酝酿出一个艳丽妩笑,眼含风流,唇勾媚色:
「人间至极至乐,那只堪属两个人的。大人莫不成还有旁人偷看的癖好?不如……」
言语未尽,忽地凌空弹来几记石子。
盗匪们痛嚎一声,还未来得及反应,利索一割,为首的那个便被枭了首。
我腰部一紧,有人揽我入怀。
死死将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,耳畔是道道劲瘦有力的心跳声,他闷声道:「杏娘。别看。」
我紧闭双眼。
乖巧地将他回抱。
唯有唇间落了真心。
风声呼呼,若一生一世那样久。
他将我带离山洞,那时,我想,我自愿随他去世间所有地方,哪怕是地狱,是苦海。
初梨树下,枝叶繁纷,天色昏昏。
他的怀抱那样暖,眼睛那样亮,我终于见到真正的太阳,那是能将我点燃的光,浮沉的风。
声色哑哑,我只念:「盛徊风,盛徊风……」
他以手封唇,诱哄道:「乖,杏娘。叫我徊风。」
严丝合缝,凤鸾相鸣。
我在滚烫的疲惫中沉睡,又在颠簸的浪花中醒来,这才发现,无知无觉,他已将我抱上一辆马车,押我在怀,细细珍吻。
「杏娘,胡戎人的后部队将至,他们西进惨败,大抵是要在中原建朝称帝了。这里实不太平,我带你去凉州。」
这一路又是两月余。
走过来,有时见野狗乌鸦的次数,甚于见活人荒者。
山河破碎,满目凋零,实不忍闻。
至凉州城时,已近初冬。
早在二年前胡戎南攻,宪文逃亡时,镇守凉州的太守孙过便早早看清形势,割据自守,成一方土皇帝。
凉州自古民风彪野,城池坚固,且物产不丰,对戎蛮说实是根难啃且无用的烂骨头。
是以两年内,中原一地,唯有此城尚存。
投去凉州的汉民极多,太守一早便发了诏令,只纳有钱有勇有才者。
光进城费,就高达四十金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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